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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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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王代天子巡視隴右, 於繁花五月抵達西陲。

來到素川之日,君至臻親自帶隊於城郊迎接, 祁王策馬徐行, 與秦王並轡,兩人一路交談入城。

經過這幾個月,君至臻發覺君知行沈悶了許多,話也少了不少, 不再像從前那般愛鬧。

見到他後問的第一句便是關於刺殺:“兄長找到兇手了麽?”

君至臻道:“已經找到, 應該投向了胡人的沙匪, 朝廷幾番圍剿, 早已不成氣候。”

“那就好, ”君知行的嘴角勾了勾,“小弟此次出使素川,給兄長押送了五十石糧草, 三千件兵器,兄長自可派人查點。”

君至臻道:“是你向陛下求的?”

君知行笑而不語。但答案已經顯而易見。

君至臻無論如何要承這份人情:“多謝。”

君知行拂了拂手掌, 露出雪白的上牙:“我們是孿生兄弟,兄長何須說此見外的話。對了,小弟此行素川, 館驛尚未打掃出來,恐怕要上兄長府中叨擾兩日。”

“無妨。”

君至臻讓戚桓先行, 回到節度使府, 命王氏灑掃,將前院的廂房空置出來,以備祁王入住。

待回府上, 在正堂用過茶, 並一些茶果子果腹之後, 君知行驀地笑吟吟道:“怎不見三嫂?她莫非不歡迎我?”

君至臻略皺眉頭:“她上素川軍校檢使夫人那處賞花去了。”

君知行笑道:“兄長,瓊林宴那日我同你說的話,莫非你還放在心上,記恨於我麽?”

不待君至臻回話,他便道:“應當不至於,我們一母同胞,從小到大兄長都待我極好,你若是因為這件事就和我生了隔閡,實在可惜。小弟這就為當日的口無遮攔,向你賠罪。”

他雙臂撐住圈椅一躍而起,上前兩步來到君至臻跟前,屈膝恭恭敬敬地要下跪,“兄長,我這就向你賠禮,那些混賬話,你只左耳進右耳出,便就忘了如何?”

君至臻也起身,拖住他的臂膀:“知行,起來。”

君知行順從地起身,反觀兄長臉色,確實沒半分介懷之意,胸中起伏了一番,思量著緣故。

君至臻令他就座,等他重新入座之後,方道:“其實,當日你的話並非全然有錯,瓔瓔的確不是因為喜歡我,才願意嫁給我,我一直以來都很清楚這一點,只是早前還有些不願意承認,你一語點醒之後,我知曉自己是沒辦法再自欺欺人下去。”

君知行語氣試探:“可後來,三嫂追到軍中,可見是與兄長,真的有情?”

確實,從她兩人匹馬地出玉京,來到涼州軍中之後,一路西行而來,沿途無數甜蜜,不過此間事不足為人道,更不須在君知行面前提起,君至臻並未回答,而是岔開話題:“你一路過來,想來也餓了,叫飯吧。”

用過晚膳,軍中突傳急訓,有人訓練時鬧事,已分作兩派打了起來,軍師都鎮不住,因此著人傳信教秦王過去,君至臻便趁天色將暮時分離開了節度使府。

黃昏,君知行在廂房歇下,可惜一路舟車勞頓,精神卻極好,到了此處仍然不能閉眼,既然橫豎沒有覺睡,他索性不睡,穿上裳服來到後園。

過一座石橋,水波瀲灩的盡處是一叢叢幽靜的墨竹,黃昏的餘光漏過竹葉斜照進回廊,殷勤的侍女正在灑掃,為房檐掛上六角蓮花燈。

君知行看到她披散著長發,只用一根猩紅發帶綁住發尾,身穿一襲湘妃色攢枝牡丹花葉刺繡的廣袖留仙裙,正憑欄眺望遠處,眸光如清漣般幽幽蕩遠,仿佛在思念著什麽。

那道窈窕的身影,便是他魂牽夢縈心系所在,即便隔了這麽久,身份也已大不相同,君知行看到她,仍然抑制不住怦然心動。

身體快於理智地向她靠近。

蒔蘿掛好燈籠,朝苗瓔瓔笑道:“這燈籠晚上亮亮的,殿下回來就不怕跌倒了。”

苗瓔瓔回眸笑道:“你還說,我教你在踏跺上放盞燈你偏不聽,害三哥前晚差點兒摔一跤,你明知道他時常夜裏回來的,他是涼州軍主將,隴右節度使,在這踏跺上扭到腳多不劃算!”

以前娘子照顧太傅,好像也還沒這般無微不至,現在小夫妻兩口真是蜜裏調油,蒔蘿哪裏敢不聽,娘子說什麽就是什麽。

只是蒔蘿也沒忘了回一句。

“那還不是殿下夜夜回府的路走得急!”

苗瓔瓔知道蒔蘿心中定也在取笑她,微微咬唇。一扭頭,在日暮時分瞥見一道身影上了石橋朝他走過來,乍一看去,那模樣身影,令她恍惚以為是君至臻回來了,她笑頰燦爛地起身朝他跑過去,可近了一些,卻發現不對,她停了下來,直至更近,苗瓔瓔已完全肯定,這不是君至臻。

君知行也看出她突然收了腳步,是因為認出了來人是自己,所以,令她有些失望了。

但,只是短短幾個月,她和君至臻就能親厚到這種地步?

“三嫂。”

君知行垂拱而立,唇角上挑微微笑道。

苗瓔瓔眼瞼微垂,也福了福身:“小叔。”

君知行臉色微變,他突然走近兩步,來到他的面前,低頭喚她:“瓔瓔。”

他放低了嗓:“還記得麽,你本來是應該喚我夫君的。”

苗瓔瓔略皺起眉頭,感到君知行的這個距離已經突破界限,心中不適,她後退了半步,“已不記得是何時之事了,我已經是秦王妃,祁王殿下還是離我遠一些,切莫逾越。”

“真的好無情,”君知行摸著下巴,笑道,“才不過一年,你就把我全忘了?”

苗瓔瓔不懂他今時今日還來說這些陳年舊事作甚,上次瓊林宴他叫走君至臻說了那麽多無稽之談,哄得君至臻出昏招,她差點因此休夫,這次莫非是轉來挑撥自己?

苗瓔瓔不吃這一套,“是麽?當初取消婚約,全有賴於祁王殿下的背叛。苗瓔瓔險被貶妻為妾,淪為名義上的平妻。”

“不說那些舊事,我已休了桑榆晚,早就過去了。”

苗瓔瓔聽得略微驚詫,她在素川消息閉塞,君知行休了桑榆晚,什麽時候的事兒?什麽緣故?

君知行嘆道:“說來話長,桑榆晚有負於我。瓔瓔,我實在無顏向你提起。”

他話鋒一轉,“只說最近,我們這麽久不見,你可念著我一分?”

苗瓔瓔道:“不曾。”

君知行滿臉遺憾:“三嫂你好生無情,便算是嫂子稍稍記掛一番小叔,也不行麽?”

苗瓔瓔冷眼睥睨他:“祁王殿下請你自重,你我早無婚約,前塵往事斷得幹幹凈凈,我是你三嫂,掛記你是秦王的事,何須用我?”

君知行道:“我方才聽到了,你叫他三哥。”

苗瓔瓔被人道破,沒半分羞意,反而眉心因為怒恚直跳:“那又如何?”

君知行再一次突破界限上前,口吻低回,如同央求:“我真的不相信,沒有一分原因是因為我?”

他說出這等話來,苗瓔瓔便真氣笑了,心道他也是黔驢技窮,這等低級下作的挑撥,說出來沒得教人笑話。

“瓔瓔,你是被我說中了麽?因為我喚他三哥,你才隨我一道。”

他的那雙和君至臻一模一樣的眼睛,生得極是漂亮,眼型流暢,又帶幾份天然的威勢淩厲,可是那種眼神卻太過癡纏,又清亮,盯著一個人時,倘若喜歡他還好,若不喜歡他,只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。

苗瓔瓔冷然道:“祁王殿下切莫自作多情,你就算把這話原封不動說給你兄長聽,也再挑撥不了什麽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他不能甘心,繼續詢問。

苗瓔瓔皺眉道:“我以為祁王殿下會尷尬,沒想到你卻追問不休,既然如此,我便直言了,我喚阿憲‘三哥’,不過是我們夫婦之間的一點情趣罷了,他喜歡我便喚了,他讓我喚更過分的也不是沒有,與旁人又有什麽幹系?祁王殿下今日說起之前,我倒都忘了還有你。照你的這種說法,我不光是心悅你,隨了你的稱呼,還心悅五殿下,也隨了那尚在學語的五殿下麽?”

君知行苦笑:“你還是這般牙尖舌利,只是,你以前對我從來不這麽疾言厲色。”

苗瓔瓔索性便說明白一些:“從前,我們是總角之交,我能對你推心置腹,視你做朋友,但當我們到了議親的階段時,早就脫離了朋友身份,那時候,我也是真真切切想過嫁你為妻的,可惜你背叛了我,從那以後,我們既做不成夫妻,也做不成朋友了。現下你我是叔嫂關系,我自然也敬著你,但你倘若僭入雷池,繼續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語,便只會讓我成了離間你們兄弟之情的靶子。從你說出這些話開始,便沒考慮置我於何地,既然如此,我又何須考慮會沖撞你的尊面。”

“蒔蘿!”

蒔蘿早在嚴陣以待,盯著那四殿下,倘若他敢不規矩動手動腳,蒔蘿立馬沖上去揮拳相加。

聽娘子喚著自己,蒔蘿立馬疾步上前,挺身而出護在娘子面前,昂首凝視。

苗瓔瓔道:“殿下不是將祁王安置在前院麽?後院是內宅,祁王殿下豈能擅入?請人將祁王殿下送回前院,天色已晚,此地不能留男客。”

她說完便又朝著君知行福了福:“天色不早了,祁王殿下也早些回去歇息吧,旅途勞苦,還需休整才是。”

君知行看出她在送客,已經遞了一個臺階過來,話裏話外讓他都莫要不識擡舉。

君知行微笑頷首:“多謝,本王本也是誤入,蒔蘿帶路吧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瓔瓔:一天天的,煩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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